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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追封楚国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王魏公集》卷八
公讳宗荩,字才叔濮安懿王第二十五子也。
起家除右监门率府副率皇祐中大享明堂,进太子右内率府率,稍迁右监门卫将军
英宗登极,拜大将军,未几,以近属再迁阶州刺史
今皇帝嗣服,进邵州团练使
丁母永嘉郡太夫人皇甫氏忧,服除,改道州防禦使
元丰三年二月戊申薨,享年四十有二。
上闻震悼,以慈圣光献皇后在殡,不克亲临其丧,犹敕中人赙赠之甚厚,制赠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追封楚国公
四年九月丁酉,从葬于濮安懿王之园次。
娶杨氏,封仁寿郡夫人建宁军节度观察留后景宗之女也。
子男六人:仲江,右监门卫大将军筠州刺史
次仲邮、仲的,皆右千牛卫将军
仲葳,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仲匿,早卒。
女四人:长永安县,适澶州录事参军孙景初
永泰县,适右班殿直程温叟;
永泰县,适右班殿直王侁
一未行。
孙男三人,女六人,尚幼。
公性纯孝,居母丧勺水不入于口,七日哭泣悲哀,吊者不忍闻。
服除,痛自刮磨故习,至不饮酒食肉,声色玩好悉皆屏去。
好收异书,喜为文。
不以富贵骄人,轻出财力以急人之难,有称于宗室中。
不享遐寿,是可哀也。
铭曰:
宋受天命,系绪有光。
翼翼楚公宗子之良。
居宠惟约,立志以强。
谓兹令德,克享寿臧。
云何不淑,奄忽以亡?
有京者冢,实维其藏。
刻石昭昧,以告茫茫。
郭孝友礼部郎官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二、《华阳集》卷三
文昌设属,唯仪曹旧号南宫舍人
稽古礼文之事,与夫尚书笺奏,皆在所掌,其选甚艰。
尔以儒学有声,践历滋久,擢居省户,孰曰不宜?
惟制作必遵于典常,而撰著务明于体要。
是为称职,嗣有宠褒。
宋朝散郎飞骑尉赐绯鱼袋陈君墓志铭 北宋 · 曾布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六、《宝真斋法书赞》卷二○
治平中,余为海州怀仁,而永康陈君,实佐余为主簿
余与君皆少且壮,相得甚适。
后六年,余以翰林学士司农寺,荐君为勾当公事
余论事贬番昜,君亦以忧去。
又二十年,余在政府,而君复官守京师
又七年,君以疾卒。
明年,其子次中缞服自浙东来,再拜且哭,愿得铭也。
余与君游四十年,而又以仲兄之孙妻次中,铭讵可辞。
君讳恺,字济公婺州永康人
曾祖思远,祖文授,父亿,皆不仕。
父以君贵,赠朝奉郎
君力学有大志,少以文采知名。
朝奉君与大父相继卒,君未及冠,家故贫无赀,丧祭冠婚,悉倚君以办。
其馀力,已能嫁兄弟之女未嫁者。
治平四年进士第,初仕盖怀仁也。
光州军事推官,知庐州合肥丞事
熙宁中神考肇新百度,弛徭役以宽民力,修水土以敦本业,更常平歛散之法,以恤贫弱。
凡经画民事,一委之司农,故司农最号要地。
从事者,实一时高选。
然经始之际,四方以利害言无虚日,君从容研究,纤悉通解,时以为称职。
著作佐郎,且命按察淮西农田保甲等事。
召对便殿,复使淮浙两路。
岁大旱,民转徙于道,君移文郡县赈恤之。
婺为甚,饥殍枕藉,君欲发常平,以纾其急。
部使者噤不肯从,君顾而言曰:「吾衔命使一方,民疾苦若是,傥不能尽力于斯,实辱君命;
且吾职在廉察,尔终能与我违戾耶?
责固在我,尔安无恐」。
乃大开仓廪,民赖以活,部使者由是衔之。
君之出使,里人有击鲜酾酒以劳之者,而使者以在所部,乃以君为墨,而置之狱。
有司传致,卒坐法免,议者以君为冤。
哲宗践阼,以恩复宣德郎,监福州海口镇盐税;
光禄寺丞分司南京
已而朝廷知其非辜,悉除其罪,以选为郧国、忠正、武昌军三院大小学教授
秩满,除通判熙州
未行,改管勾步军司差拨剩员所。
今天子嗣位,赐五品服,累迁至朝散郎飞骑尉
元符三年七月,属疾。
谓其子曰:「吾且死,亟告老以归」。
乃屏医药,不复询家事。
旬日而卒,实癸巳日也,享年六十有六,以崇宁元年三月十七日壬申,葬于龙山之北原。
娶钱氏,封金华县君
子男五人:长曰次牧,太庙斋郎
次曰次公;
次曰次中,擢进士第,为峡州安远县
次曰次仲、次道,与次公举进士
女三人:长适乡贡进士袁轮,次适乡贡进士李光祖,次适乡贡进士许操
孙男二人,女一人。
君词学爽迈,少以气自豪,而又敏于从政,所至辄治办
熙宁首被选擢,人实期以通显,然一遭横逆,诬服受诟,坐废几二十年,困踬有如是者。
余自州县吏与君相好,逮余执政,君已垂老,而不用于世。
方将从容荐于上,而君不幸死矣。
岂命也夫!
铭曰:
仕困于仇,而不克显。
才屈于命,而不克施。
有子而立嗣厥世,君则不朽刊吾诗。
左承奉郎直敷文阁主管台州崇道观王公廷圭行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省斋文稿》卷二九、《卢溪文集》附录
公姓王氏,讳廷圭字民瞻,本贯吉州安福县
曾祖著,故不仕。
祖祥,故不仕。
父奭,故不仕。
其先太原人,八世祖该避唐末乱,徙居庐陵郡西六十里之何山,好善乐施,人号长者。
吴顺义元年,龙见所居陂田间,有异僧云:「是将为佛寺。
宜北去百里,遇三白即止,子孙当繁衍,且出文士」。
长者如其言,行至安成北之连岭,遇白马一,问其地名曰大白,稍前曰小白,乃家焉。
李氏保大中,龙复见何山,遂为龙田寺,今金地寺是也。
公之在母,大父梦赤文亘天,既寤,公生,人知为文字之祥矣。
元祐间,自连岭徙居邑中。
公时为儿童,毅然有成人风。
年十二三,刻志于学,昼夜不息,弱冠通经史百家。
崇宁癸未,舍法取士,公一试右诸生
何损以对策贬庐陵,故工部侍郎郭公孝友从之学。
一日听公讲,归以大义告损,损惊曰:「后来之隽也」。
明年贡辟雍
时方锢史学,禁士人说诗,公独与显谟阁直学士刘公才邵吟诵自若。
丁父忧,家事一付弟侄,县榜其里曰「清节」。
未几,芝产茔上,木连理,人谓孝友所致。
大观间提举本路学事张公根欲荐以八行,公曰:「此士之常,乃以为异耶」?
辞不就。
政和八年第,调衡州茶陵丞。
邑大俗朴,公择秀士教以学,应书者岁增。
猾吏文雅善交结,胁持横甚,前令丞莫敢治;
公独发其奸言于郡,黥徙之,至今父老能道其事也。
先是湖南田赋不均,茶陵尤甚,富者受田不受税,以避力役。
公与令约:凡执役者一毫无所须。
民既不病役,徐下令正其赋,不悛者没入之,自是产与税偕而役均矣。
丞旧兼造船场,有部使者尝荐公,既而委公役匠造私器。
公不可,且归其章
使者大怒,会与守倅争公事,遂拂衣去。
潭帅曾公孝序挽留再三。
顷之,宰掾倪公涛左官来,致书愿交,且责监司不能容一贤者。
其为名人所重如此。
宣和末,公年未五十,知时事阽危,无宦游意,学道著书,若将终焉。
邑有泸溪,筑草堂其上,乡人号泸溪先生,执经来者屦满户外。
绍兴初,州赋属邑修城,期会迫遽。
公语守令黄衡:「军兴民困,城幸坚,胡为劳人」?
太守
守大怒,将劾
公谓:「君盍轻一官全民力乎」?
即日解印绶去。
守闻愧甚,为辍是役。
赵丞相安抚江西,奇,荐于朝。
欲攀公,固避乃已。
公虽不仕,常怀忧世心,事茍宜民,必告于当路。
宣谕刘公大中、李公寀皆遣官属咨访利病,公尽言无隐,二公赖之。
尝著论二篇,极言招安大盗之害。
洪帅李丞相奇其说,未及行而去。
后帅参政张公守遂以遗逸荐于朝。
郡守右史王公洋号儒宗吏师,下车首以礼币邀公,虚正堂访政事,即学宫听公讲经,一时士大夫多为歌诗纪宾主之两贤也。
十二年,今敷文阁直学士胡公铨以忠言忤时相谪岭表,亲交无敢通问,公独送以诗,语峻惊人。
后数年,时相知之,命帅臣鞫公谤讪,坐流辰州
远人素重公,争以为师。
武将马羽摄郡事,尤待公厚
公谢曰:「某罪人也,将累公」。
曰:「由公获谴,其荣多矣」。
更遣子受业,后登科。
太上更化,许公自便,时年几八十,读书益力,夜对短檠作细字,率宵分乃寝。
今上即位,有荐公者,一见语合,诏略曰:「粹然耆儒,凛有直节,顷以言语文字牴牾权臣,流落排根,殆踰二纪。
召对便殿,敷奏详华,特改左承奉郎,除国子监主簿」。
公以年高力求退,命主管台州崇道观,令所在州加存问。
既归,滋以道谊化乡闾,无贵贱贤愚一接以诚。
平生工诗,至是格力雄健,兴寄高远,读者不知其齿之宿也。
心画端庄,自其天性,人贵珍之
乾道六年冬,再召赴阙,固辞。
上不听,敕守臣备舟车礼遣,仍以引道日闻,踰年始至。
对内殿,特蠲拜跪礼,赐坐,劳问甚宠。
上欲留公,公固乞归。
于是制诏有司:「王某年九十馀,而智识不衰,行义益固,锡对便坐,富有嘉言,其特除直敷文阁」。
复以崇道俸禄之,加赐宝香䌽,皆异恩也。
公蒙犯霜雪,往来数千里,略无劳瘁容。
明年三月己丑,乃得微病,启手足,词色不乱,则其所养可知矣。
享年九十有三。
娶同邑刘伯玉女,前二十八年卒。
一男頔。
一女,嫁将仕郎彭飞。
孙男二人:詹、澹,皆世其业。
孙女二人。
所著书有《泸溪集》五十卷、《易解》二十卷、《六经讲义》十卷、《论语讲义》五卷、《语录》五卷《、杂志》五卷、《沧海遗珠》二卷、《方外书》十卷、《校字》一卷、《凤亭山丛录》一卷。
公学无不通,而尤邃于《易》。
少尝师乡先生张汝明,晚自得于言意之表。
汉上朱先生震、文定胡公安国、芗林向公子諲见其解皆叹赏,以为必传。
公亦不轻示人,欲献公车。
会诗狱兴,郡守议收公,理掾汪公涓奋曰:「王君刚介勇于义,一纸书招之必来」。
他掾变色云云,自请提禁卒挟巡尉捕公,守唯唯。
他掾遂行,至则突入公家。
公谈笑就逮,家四壁立,惟《易解》鐍箧中,卒疑其货也,挈以去。
他日,公叹曰:「天厄吾书」!
或谓今藏掾家云。
子頔卜以十年正月丙午葬公本县清化乡长赋之原,使来速行状,将求铭于胡公
惟昔伯父暨先君与公同为政和戊戌进士,故知公详。
其再召也,某适对禁中,坐定,上问:「铨荐诗人朱熹、王某,卿识之乎」?
某既奏出处,具言公年德文章在今未易多得,且登第五十三年矣。
上曰:「官卑何故」?
某曰:「斯人早忤上官,晚复流窜,官簿所以不进。
陛下若哀穷悼屈,厚加品秩,锡之章服,足以劝善」。
上曰:「俟其至议之」。
明年公至,上命寓直西清,盖待以卿监,去朝礼。
某尝白丞相济公:「王某百年故老,扶杖造朝,意欲挂其冠神武门
丞相能为上言,俯听所请而官其一子,非美事与」?
丞相曰:「君言是也,上必不为老人惜一子官」。
明日又言之,丞相曰:「决矣」。
已而乃不报,其或者欲公子孙自以儒业发闻于世乎?
敢具列之,敬俟笔削。
谨状。
刘公南墓表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八、《西塘集》卷四
元祐三年春三月十有八日长乐刘公卒于京师
九月,其孤始迎公柩自京归。
明年正月二十一日,葬于长乐之怀安县太平里螺峰之原,礼也。
公以行谊动天下,文章经术,人所师范,而五举进士,不得一官以终。
是以士无贤愚,人无远近,异口同音,共一嗟悯。
若造物者之所为,无有规准;
而善恶之报,不足依据;
道义诗书之学,疑不足恃者:此皆所以痛悼刘公之意。
福唐郑侠,独不谓然。
天之生物,固有小大之分,齐而不能两全者,理使然也。
与之齿者,无其角;
傅之翼者,两其足。
不惟形骸如是,而内外之受亦然。
且已为其大,又欲其小,天不自能,其能以与人物乎?
夫贵莫贵于道义,而富莫富于诗书者也。
世之人,一出焉,一入焉,假道义诗书以取贵富,而道义诗书之途荒矣。
若乃达而所以致达者不荒,则必不知富贵之利乐。
其居之,与不达无少异者。
为能如此,则知刘公之非不达,而造物者之所为得矣。
其馀,何疑哉?
盖天之所以极穷于其小者,所以极成于其大。
孔子之穷极矣;
不极,则六经之贵富,无以极成之也。
孟子之穷极矣;
不极,则七篇之贵富,无以极成之也。
今公以一布衣士而名动里闾,声振京国,道义诗书之贵富,众所歌咏。
取而用于今,则利无际;
推而施于后,则泽无穷。
然则,天之所以极我公,与公之所享为何如?
故哀亡可也,而嗟悯疑怪,则非其宜矣。
公讳康夫字公南
其先自刘累以至汉,由汉而后,刘姓益大。
而公之家谱,实自唐仆射晏。
而相传至高祖,始因官而家,遂为长乐人
曾祖甫,皇太子洗马
祖若虚,屯田外郎、赠光禄卿、父弈,屯田外郎
公幼聪敏,不嬉玩。
与群儿处,意气独不类。
日诵数千言,过目不复忘。
屯田公之为凤翔幕也,公方就傅,尝听于讲席,已而诵其说,一无遗误,坐者骇怪,故西人目公为奇童。
洎屯田君卒于丹阳,家素贫约,众知其然,以缗物二十万置柩前,请助为丧。
公曰:「是浼吾考也」。
即拒却之。
及扶护还家,里中亲故,皆矜传丹阳事,而赙布不敢入公之门。
公性纯孝,居丧尽礼,盖年未弱冠,而所以慎终大事者,成人有所不逮,由是益重于邦乡。
服除,就学府庠。
周先生希孟,门人数百,而公独见推重。
丁太夫人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血泣终制,未尝启齿。
其居家严惮,遇族亲有恩礼。
女兄,今长汀韩公之夫人,尝抱疾,公亲侍汤剂,衣不解带,疾已而后复。
弟侄贫窘,未尝不与共衣食。
急人之难,义见于色。
故乡人师其孝悌仁爱,而公亦以敦厚风俗,崇奖名教为己任。
主乡校者三十馀载,部刺史之至者,各见优礼。
张公伯玉、元公绛、程公师孟,尤为知己。
治平中,举孝廉。
本道以公应诏,有司以为后时而罢。
熙宁中,五路先置学官广东之人,乞依上例,请以公主番禺学。
朝廷下其事,索公所为文。
公进志、述二十七篇,考为天下首议者,以公未仕,于格不合而止。
异日,大臣有言公于天子之前,曰:「刘某者,天下士,惜其几老不得用」。
将有特诏,事垂成,寝。
公闻之,叹曰:「命也」。
乃益得卒业诗书,晚复主温陵学。
大率闽中号为多士,而前公主学者,或以士人聚散为意,而事多姑息。
公既名教自任,故其所在,必有规矩。
士之精敏勤励者,必见推许;
而荒慢怠游者,必见斥罚。
其引经质问,虽终日不倦也,是以门人多至千馀,而擢高科、历显仕者,不可悉数也。
为文下笔,馀千百言,若不由思虑,而羽翼诗书,根柢仁义,虽素搆,无以过者。
有经训若干卷,杂文若干卷,古律诗若干卷。
其在熙宁苗役之行,公尝状其事,以为法之初甚良,而行者皆失其本,大为民害。
为之图籍以献,竟不报。
又尝拟《乙丑庭策》,其略云:「去冬,积阴常寒,阳气不达,恐有以臣议君,以子改父者,乃致斯谴」。
因具言更张所宜,而未尝示人。
既亡,而遗藁在笥,见者感泣。
公始不为词赋,莆阳蔡公襄勉使为之,一试而魁中,由是屡荐。
至戊辰春试,乃六举,以恩当得假承务郎
前未唱名二日而亡,盖预知岁在辰之不利,以语门人矣。
而皇皇如京师,尚冀一日之得,摅其蕴,而天之所畀,乃如是其不渝也,其岂偶然乎?
公娶黄氏,朝奉郎致仕嘉会之女。
子四人:长知至,泉州惠安
次仲立、叔习、季修,皆举进士
女五人:长适进士陈大方,次周孝嗣,三尚幼。
公之没,门人张劝状其行,湛存为之述,南安林洵为之录,而温陵蔡彰,又录其为温陵教授之功实。
予于公,有外表之亲,而夙昔最旧。
温陵教官,益知公所以得士心者。
观四君之言,若符契。
以公终始𡒄坎,信天地间一穷人。
而其所为,施之于事亲、事长,与夫恤穷抚稚,训养豪隽,成就才哲,发于诚心,施于行事,无非可以勒金石,感鬼神者。
又考之于苗役图籍,《乙丑拟策》,则公之忧其君与民为如何?
今诸门人讽诵绪馀,遵承规矱,皆可以致主安民;
又垂之文字,而示后之学者,治家治国,为父子、君臣、长幼、夫妇、朋友之道,无非与日月相光耀。
可不谓取而用于今,则利无际;
推而施于后,则泽无穷者乎?
故予历次公之所为,与其所享,以破众人嗟悯疑怪之惑,而表诸墓。
公身虽𡒄坎,而子知至贤,已仕,而三次又才性俊良,当皆有立于世。
君子曰:不在其身,其在子孙。
斯言犹信。
信安公园亭题名记元祐五年三月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四、《宗伯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五代之际,豪杰割裂疆土,自为侯王,九州之人,寄息鼎镬。
乱极而治,生我太祖,起布衣,践宸极,将天之威,整肃四方。
弱国纳土,强者缚面,而江南君臣,犹负固自若。
太祖曰:「彼其所以崛强沮泽之间,引活岁月者,以有长江之险为可恃也。
吾有道使彼舟楫无所用其巧,则全吴地千里可旦夕平也」。
乃命度国西空旷之地,辟士潴泉,规以为池,外引京索之水以益之,渊容海滀,一旦成就。
陈楼船,习战士,步水如陆,操舟如车,吴人闻之,气索胆碎。
及旌旗南指,州邑瓦解厥角,稽首请命下吏,而江表平矣。
天下无事,干戈藏于库,军旅休于屯,中州之人,日益富庶安乐。
向之讲武处,遂为游集最盛之地,时变使然也。
若其雕甍屈槛隐见波底,长桥穹殿翔绝霄外,清来午风,阴却晡暑,则唐之曲江也。
草木润茂,洲渚重沓,鱼龙之所兴伏,日月之所出没,则汉之昆明也。
暮春之月,锦绣夺目,车驺填道,倾坊空巷,旦朝而出游,鼓鼙振野,笙箫顺耳,日暮而忘归,则洛阳曲水也。
羽者飞于上,鳞者潜于下,和气之所薰蒸,仁风之所衣被,莫不自得焉,则镐京之灵沼也。
中天下之大而都之,总前王之美而有之。
以亲见而测传闻,则史牒之所称诧,赋颂之所叹咏,未易相先后也。
七圣袭沿,清净简默,池去阙庭才十许里,而率十年间不一再至。
然而陈龙舟,出水嬉,作鼓吹,调厩马,常若车驾亲临其上者,凡以推至上与民同乐之心,而为都人娱心属目之盛也。
夫内不辍朝廷听治之勤,外不废都人酺醵之逸,约己裕人,可谓兼之矣。
自祖宗优遇馆阁,岁出后苑御库酒以赐之,于是有池上之集。
元祐五年三月乙酉太平仲至秘书少监实领兹会,修故事也。
于是宿戒宾客,晨出西郊,同舍皆集于琼林苑
既又泛舟池中,环水殿后,循桥而北,骑而适信安公之园。
宴语至暮,相与涵泳恩思,歌吟太平,为一时之盛游。
又以为席中之人,合散不常,异时复来,则其先后出处之详,宜有以考也,乃题姓名壁间以志之。
在是会者:李周纯之、盛侨晦之、王钦臣仲至、杜常正夫、崔公度伯昌、陈蔡诚老、盛次仲居中、林旦次中、李德刍质夫、宋匪躬履中、孔武仲彦常、黄裳冕仲、刘唐老会臣、李昭玘成季、徐铎振甫、晁补之无咎、张耒文潜韩治循之
以事不至者:黄廉夷仲、吴安许传正、孙朴元忠、黄庭坚鲁直、元耆宁台寿、司马原公材、余中行老概、仲平、廖正一明略
宋故赠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谥忠襄杨公行状1186年1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九、《诚斋集》卷一一八、《永乐大典》卷一○八七六、光绪《吉水县志》卷五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曾祖亨,故不仕。
祖中谨,故不仕。
父同,故潭州司户参军,赠宣义郎
公讳邦乂,字希稷,胄出汉太尉震。
五代之乱,徙居庐陵,故今为吉州吉水人
世以儒学相承,宣义府君进士第,初命长沙民掾,未终更而早世。
后以公追秩宣义郎,公其季子也。
父殁之五月始生,未冠而妣陈夫人即世,兄弟相为命。
公天性孙悌,视兄犹父,尝揭其所居之堂曰「华鄂」。
仲氏没,公时宾贡入京,闻讣恸绝。
太学七年,苦心嗜学,言行忠敬,必以古人自厉。
政和乙未,以上舍生解褐赐第。
还家拜伯氏,感兄之训,更「华鄂」曰「韡韡」。
同郡郭孝友记之曰:「予嘉杨氏友其季而不伐,恭其兄而不忘,是可振颓俗矣」。
一时名胜赋之者数百人。
初调歙州婺源县,改蕲州州学教授,以育才作人为己任,不颛文辞而已。
学政淮西部使者交荐,授从政郎庐州州学教授,改南京宗子博士,又改建康府府学教授
秩满,改宣教郎,辟权知本府溧阳县事。
县久苦苛政,公当官岂弟,先教化,后刑威,均征繇。
远近悦服,惟恐其去,倾邑请留于部刺史者数千人,寻命为真。
光尧践祚,覃庆转奉议郎
时二圣北狩,中原多故,寇盗蜂起。
公训民为兵,五里一堠,号令期会明信而肃,枹鼓一鸣,遐迩毕集。
未几府兵叛,闭关杀官吏,四境狼顾虑变。
公缮治军实,大阅民兵,申严号令,刻日趋府讨叛者。
贼畏公威声,亟白部刺史,愿从谕招。
发运方公会诸郡之师讨贼,公董民兵首集城下,士整而奋,器甲犀利,旗帜鲜明,观者伟之,已而群凶就擒。
初,兵之叛也,溧阳旧县镇射士数十百以羽檄往戍他所,乘隙离次而归,劫巡检为魁甲而趋溧阳,欲屠之以掠其金帛。
公即帅民兵逆之,谕民出财募士,杀敌者赏,一战贼歼焉。
邑人德公,肖像祠之。
部刺史奏功议赏,公悉推逊僚佐云。
三年盗不入境。
建炎三年十月当受代,九月通判建康军府,兼提领沿江措置使司公事。
大将杜充拥兵数万保建康,公以兵隶焉。
是时贼李成剽江北,濒江守备。
十一月成师老,遣战舰进击之。
偶金虏大至,与成合,我师败绩。
贼取我舟以济,夺马家渡出兵复战,不利,溃兵夜叩南门以入。
虏进营于南门外铁佛寺下令官吏兵民用命城守,公信其言。
明日悉师出下水门,乘舟以遁,金陵空无守备。
知军府事陈邦光柔怯不足赖,是日父老惊惧,拥邦光出城,迎拜敌前,亦强公以行。
公至街桥,大呼曰:「我岂为降虏者」!
欲赴水,父老救免。
既至虏营,邦光以下皆拜愿降,公独僵卧不起。
邦光乃启曰:「通判素有瞑眩疾」。
虏酋曰四太子者乃掖出疗之,遣所降官属劝降,公闭口不答。
明日复遣所亲厚者说之,曰:「公故贫,有兄垂老,仰分禄,寡嫂孤侄远来就养,五子尚幼,一女未嫁。
今去乡数千里,妻孥无所于寄,宁不念此?
国家事势至此,公不降将谁为」?
公曰:「兹人之常情,吾独无情乎?
家国事不两立,吾计决矣,愿无辞费」。
明日,四太子置酒,令伪知军府事张太师者及前知军府事陈邦光召公议事,公拒不往。
众挽以至庭,其二人已就位,虚一席以俟公。
及阶,以首触柱础,疾呼曰:「我岂苟生与犬豕均饱者」!
流血被面,愦不苏者久之。
左右掖以出,虏酋大怒,幽之他室。
明日,邦光复请出谕使降,乃释出。
至庭,邦光降阶语曰:「事固无可奈何,愿少回意,毋为徒死,无益也」。
公瞋目曰:「尔以从臣守藩,临难不能死,甘心屈膝,犬豕苟生,复几何时,使人人效尔,朝廷何赖」?
时坐有虏官曰团练刘者,取幅纸书「死活」二字示之,曰:「汝无多言,忠于赵氏即书死字下,归我书活字下」。
公起取笔径书死字下,虏酋大怒,复囚之。
先是,公刺血书襟曰:「吾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
虏人初不知也。
明日复引公出南门砦,问公意如何,答曰:「直不能降虏尔」。
四太子震怒,公乃大骂曰:「我食赵氏禄,终不负国。
汝夷狄岂是真天子,乃使我从汝?
国家何负汝,而敢肆凶残?
吾恨未剑汝颈,吾岂为死怖耶」?
遂裂布褫衣以祈速死。
虏见所书襟,知不可屈,遂害之,割腹取其心,闻者哀壮之。
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也,享年四十有四。
先娶傅氏,生女一人。
后娶曾氏,生男五人:振文、郁文、昭文、蔚文、月卿
月卿蚤夭,时振文才十岁云。
女后归新淦进士陈敦书。
四年五月军府上其事于朝,天子悯悼,加赠直秘阁,官其子二人,诏庙祀建康府
绍兴元年冬,知军府叶梦得复请于朝,以公大节罕俪,褒表未称,宜加秩赐谥锡庙号,葬以礼。
二年三月,诏复赠公朝奉大夫谥忠襄,庙曰「褒忠」,仍付其事史官,命有司改葬。
三月甲辰梦得奉天子命,率官属启公殡,具衣衾棺椁,葬于庙之上东南隅之山。
五年十一月,朝廷以公子幼未仕,即其乡赐田二百亩以廪其家。
七年四月,驾幸建康,大臣复以为请。
光尧曰:「颜真卿异代忠臣,朕昨犹官其裔。
杨邦乂为朕死节,可不厚褒」?
加赠徽猷阁待制,再赐田三百亩,银两绢疋各百,复官其一子昭文
昭文孙于孺文,以报托孤之恩。
杜充之遁也,或告公:「盍去诸」!
公曰:「我通守,苟去,城谁与守?
我尚爱生也哉!
虽然,吾仲氏惟一子,不可无炊火」。
乃命其犹子孺文御其母以奔溧阳,而属其子,明日城失守云。
公神色明秀,长身山立,见者畏爱。
居无事时,温良惠和,与物无忤。
及遇事勇决彊毅,万夫不能夺也。
德行修于家,称于乡,信于友。
为郡学官,教孚于弟子员。
为县大夫,恩洽于百姓。
至于以身殉国,立天下万世臣节之端,凌霜贯日,非一时适然也。
故天子褒之曰:「绰有张御史之风,无愧常山之节」。
绍兴三十一年冬十月,逆亮渝盟寇边,入淮南,至江北,建康震扰,人皆祷于公庙。
楚巫占之曰:「吉。
狄主其殂,狄旅其逋,大邦其宁乎」?
有老人梦公告之者,亦云。
十二月,光尧视师江左,父老杜彦诚辈数十百人述其事,遮法驾以闻。
有旨下江东漕司验问。
康帅臣张公浚上其子昭文、蔚文禄尚不及,愿官之以劝忠义。
会今上皇帝即位,命官昭文明年又官蔚文。
公后以振文升朝,四赠至中大夫
公之被害也,有卒子曰陈大伯者,尝从公为傔,至公被囚,陈在旁不去。
公骂伪四太子,陈亦举甓击之不中,遂同遇害。
又有主山砦曰贾三郎者,武勇绝人,时号为「贾山砦」,亦同公被执。
贾命其子结里人为鬻薪者,置兵于薪以入。
阍人索之,事觉,虏础其父子于市。
朝廷既褒公之忠烈,二人者亦各官其一子以武阶,邦人肖其像于公庙,立公之前,以从公祀云。
谨状。
淳熙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侄孙朝奉郎尚书吏部员外郎万里状。
胡秀才次仲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九
庭坚顿首。
往辱先公游致不疏,今观吾子问学自将,出入乡党,有老成忠厚之气,开慰不可言也。
屡屈轩盖,迫留日浅,不能一诣斋阁,负负曷已。
所须诗录上,又以二小诗答贶,愧不工耳。
少年恨太轻俊,老人恨太重迟,不鞭其后,此张军之敝也。
愿加意以立门地。
尚书郎金紫光禄大夫毕从古行状(代陈知默撰)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之先有名憬,仕司卫少卿
憬生构与栩。
构为吏部尚书卒谥曰景公
栩为酆王府司马
构生炕,天宝中仕至广平太守,拒安禄山被害。
炕生坰与增。
坰为王屋尉,增为河北从事
坰生镐、鉟、銶、锐四子,皆不仕。
而酆王府司马栩之子凌,为汾州长史
凌生匀,为协律郎
匀生諴,懿宗时丞相
景公之四世孙叔文,仕为左金吾卫长史
叔文生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为云州云中
是时毕氏居代州已数世矣。
宗昱生球,当唐僖、昭时,不仕,脱身游京师
黄巢京师,掠属军,军中劫使为将。
球不肯为黄巢用,遇敌不战,而衣冠子弟且为护送。
既出关,即逃归。
因庐墓七年不出,号为处士
处士义林义林亦不仕。
扈彦珂微时与义林游,及汉高祖起,彦珂言于高祖,荐义林为滑卫支使,迁鄜州书记
义林不乐,弃官而去。
丞相范质复荐义林周世宗观城,卒于观城
士安士安三岁亡其母,后母祝夫人载士安入居澶州,以澶人无可与子游者,闻郑多长者,即从郑,得杨璞、苏利用、王嘏、韩丕、王延之、刘锡、韦文化七人与士安游。
士安遂成人,太宗时进士最上第,仕至翰林学士真宗时丞相
真宗用人多矣,而专以士安为有德行,屡称之。
丞相一年薨,谥曰文简
文简生世长,为卫尉卿,年四十犹不出仕。
丞相薨,终丧然后出。
卫尉既老,居濉阳。
祁公杜衍宾客王焕、兵部朱贯、虞部冯平亦老居濉阳,相与游驩,甚闻于世,所谓「南京五老」也。
卫尉生三子,公其中子也。
公讳从古字几道,其先河东代人也,后徙,今为濉阳人。
公大父真宗时宰相,公以丞相恩为将作监主簿,稍迁至卫尉寺丞
为人洁廉,有智略,善筹大事,不喜为少年进取。
景祐元年,公以卫尉起监南京粮料院,会郊祀赏赐诸军,公与府官坐府上监赐,有军士出谓众曰:「诸公为赏不平,先取者价善,后取者价恶,我军之赐,半无善价」。
于是复相与入廷中者数百人,请曰:「愿易所赐」。
官吏愕然,相顾起去,未有以处之。
公独不起,召前数人谓曰:「物有新故而价有善恶,汝欲尽得新赐,谁当取其故者?
以新分故,价乃平均,又何易乎」?
前数人无以应,遂引去。
是时公年二十馀,左右官吏皆窃见叹服焉。
公因讽留守蔡齐诛其军士于军门外,一为之加肃。
公有娣嫁宋绶出守南京,公移监泗州粮料院
明年范仲淹使淮浙,过泗州见公,与公语,大喜,遂请公行,数从容与公计事,请公分视濠、宿、泗三州事。
既还,遂荐公。
荐未行,公以母关夫人丧解去。
其后卫尉老居濉阳,公请为宋城以养卫尉
太子宾客王焕亦老居濉阳,其子稷臣又请为宋城,得请。
濉阳人更谓公曰:「卫尉宾客俱老人也,稷臣与公俱子也。
公请先,稷臣何以得请?
宜辨勿失」。
公谢曰:「卫尉宾客同里门而居且好,其子顾可辨哉」?
默然不辨而去。
诸公闻之,皆多公之义。
公既不得宋城,而范仲淹参知政事,谓公曰:「长葛西邑也,不远。
君第往,吾行召君矣」。
公亦欣然欲用,遂调长葛
居数月,仲淹以毁罢去,不及召公,公亦不去长葛
庆历二年卫尉兖州仙源宫,公请为兖州通判
既辞行,而河北转运使田京坐王则事谪通判兖州,公不果行。
还,诣丞相府诉,丞相陈执中曰:「君奚赖于兖?
吾以并州待君矣!
此诸郡守之所欲」。
公曰:「赐则矣,而卫尉白首留仙源,请兖者以仙源故也。
今并远甚,不敢行」。
丞相不应。
他日复诣丞相府丞相曰:「兵盗发新解,朝廷以见为恩州者,满岁则迁通判
如以恩与君,君亦行否」?
公曰:「辞并请兖者,非有择也,亲远而不果行也。
今并与恩同,而往就其迁,是委亲欲迁也,某不敢。
恩州虽剧迁,不果行矣,愿复某兖州」。
是时参知政事宋庠在焉,色深纳之。
既罢,曰:「见利不就,以笃于亲,此孝子也。
愿勿夺其地」。
遂竟还公兖州,而徙田京临江。
公至兖,侍读学士刘湜者雅知公。
先是,公签书婺州判官事,婺人有郭令儿者与叔居,叔杀里中子而赂令儿父母,使验其子为杀人者。
狱成,公从太守戚舜元问状,皆是。
然公独念叔壮而富,侄甚幼且贫,其辞气与情颇不类,疑之,因谓太守请移其狱治,太守良久许公。
狱既移,令儿父母果自首服,遂反论杀其叔。
戚舜元且惭且喜,谓令儿曰:「汝之更生,签判之明也,太守几误杀汝」。
尝闻令儿事,未识公,及得公为通判,大喜,兖狱非公听之不决,决必中,而狱事多所平反者。
与公论,言其律,公言其情,无不合。
叹曰:「嗟乎!
法非仁人不能知也。
通判者,始可谓知法矣」。
公既数决狱,当死而更生者已十数,或以贫代富,或以奴客代其主,或自诬服罪而后得其贼。
公曰:「狱不可不察也」。
遂上书言狱吏无害者,稍稍自迁之,禁所属不使荐论,以劝公吏。
书奏不报。
公去兖,三司使田况荐公黄汴河催纲。
卫尉自濠徙无为,公难之。
田况知公弗便,复荐公提点淮南十三山场,代史纮。
公任其属官希道,而客有与希道不相能者,宣言希道受赇并及其不法事,辞颇闻。
纮见公计事,因曰:「任希道固误,今国中口语奈何?
独可与公首尔」。
公曰:「某任希道非能大过人也,度其无害而任之尔。
希道受赇,某得罪固其所矣,无所辞。
若既任人反首之,则谁敢求其任者?
有如万分之一其言不酬,谁可相见者」?
纮既去,希道竟无事。
他日希道书抵公曰:「微公,几为客所卖」。
明年,公上言:「者,山泽之馀货,利微刑重,货日以益腐,刑日以益繁,愚民抵死者岁不下数百千人,可弛其禁而征之」。
书奏,报闻罢。
后数年,益委积,刑益繁,江淮之间尤甚,竟弛其禁而征之,如公所言也。
久之,公以卫尉丧屏居濉阳,数年复起为寿州通判,摄其州事。
大饥,民无食者相与发富人之仓而攘其,捕得者二百名。
公乃戒属县先上其渠帅一辈五六人,公谓曰:「岁虽饥虽贫,不俟县官之命而群取人之,其如法何?
而不得生矣」!
即以重械系之,示以必死。
官吏更相谏公曰:「情轻系重,殆不可。
且又人众,不可动,将有变」。
公不听。
颍上亦大饥,民亦发富人之仓而攘其,得数人,其县令雷祥议曰:「岁饥取,姑以免死,殆可悯」。
使笞二十而生之。
民出相谓曰:「岁饥无食,县官使我食人之」。
遂复相与发富人之仓,三日三夜凡数千,旁诸县亦各千人,殆不可禁。
其后太守李顾反用法,日诛数人以止其盗,盗终不止,而被诛者数十人。
至春,道路无敢行者。
于是都官员外郎万宁诣阙上书,且言颍上守令无状,皆谪去。
寿阳之盗闻其渠帅且死,无复敢为盗,系狱者止其初二百人,或配决纵舍,终无一人死者。
朝廷念颍上故善地,犹致盗如是。
寿阳颍东郡也,近山扼淮,素多盗贼,号难治,闻其亦以饥有盗,颇忧之,即以玺书戒饬,使无滋长。
书到而狱已空矣,于是寿阳诸官吏始以公用意为然。
公故于孙沔善,及贵,未尝请问公,公亦不与通问。
为州帅,以罪过谪宣州节度副使,朝廷怒甚,以中黄门监护送所部。
淮阳,请舟于淮阳太守太守不与舟。
淮南提刑提刑不敢见。
既见公,公为具舟与车,致其妻子辎重,从者数百人。
客谓公曰:「孙负大罪,而公送之。
使人有一言,则公处何地?
且公岂与厚之人耶」?
公曰:「沔,粗将也,贵为两府,朝廷雅不以绳墨治
有罪失势而争弃之,如其妻子无罪何!
安可以不送也?
奚为焉」?
闻之,始惭服。
公年五十有八,以嘉祐四年七月四日卒于寿阳
公自为子弟时甚修可爱,梅询既见公,谓卫尉曰:「宋为宰相者多矣,毕相向有阴德在子,其后子孙宜有兴者。
君中子无乃其人乎」?
乃以女妻公。
然公天资直介,与时人多不合,绝不喜事贵人
贵人之知公者,杜衍、范仲淹、包拯、田、刘五人尔,皆以乡里识字相见,未尝私谒也。
范仲淹以毁废,公亦无意用于世。
卫尉益老,公遂不复为仕宦计,然亦不能不仕宦。
公有兄为光禄少卿,尝请官便地以养卫尉
公不敢以卫尉请,而视官有便卫尉者即仕,否即不仕。
卫尉温州,公即签书婺州判官
卫尉居濉阳,公即请宋城
卫尉仙源,公即请兖州通判
光禄自濠徙无为,卫尉从之,公即提点淮南茶场
自为通判十五年止一任,以卫尉故也。
丞相以来,绝不为生产计。
公仕宦三十年,竟无田宅,居人或为公忧曰:「其如子孙何」?
公曰:「使吾子孙贤,虽无田宅,未闻有饥死之贤士也;
如不贤,而遗以田宅,秪速其败尔,何益」?
故终身以贫闻于人,而不自以为戚,其见如此。
公在州县,未尝取公赏,亦无丝毫谴谪。
平生好读书,读书数十万言。
好为诗,诗多至数百千言,皆因物感激,有触而后赋,未尝苟作也,作之必有可观。
其属文如其作诗,故无章句。
今有诗二百篇,文五十馀篇在家藏之。
景祐二年将作监主簿,迁太常寺太祝大理寺评事
上祠汾阴赐绯衣银鱼,迁卫尉大理寺丞、监南京泗州粮料院
终母丧,迁殿中丞、监高邮军酒。
国子博士签书婺州军事判官
虞部员外郎、知许州长葛县,通判兖州,迁驾部员外郎
明年虞部郎中提点淮南十三山场,迁比部郎中
卫尉丧,通判寿州,迁驾部郎中
累阶至朝请大夫,勋上柱国终焉。
先娶氏,故侍读学士梅询之女,封永嘉县君
再娶陈氏,故相陈尧叟之孙,封冯翊县君
男六人,长仲达青州录事参军
仲容邛州临邛主簿,早卒;
次仲偃,应天府谷熟县主簿
次仲许州阳翟主簿
次仲游,太庙斋郎
次仲愈。
女四人,长适秀才宗尧,次适大理评事田辅卿,次适右侍禁李调,次尚幼。
知默冯翊县之弟也,平时与公起居论议,真见公所为甚实,尝与公为道义交。
诸子以是请,知默不敢辞。
谨状。
宋欧阳文叟墓志铭元符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龙云集》卷三一
绍圣丁丑舟而北也,文叟疾良已,过之诀,语弇曰:「老不贷我,脾肾舛且弱,间得上浮中乾之痾,在法兹谓土不胜水。
肥醲甘脆仇敌我,而燥石腐梗以剂名者,反若子弟之左右侍也。
凝泣焚煎,碜胃戟肠,又数得丑梦,决不久客人世。
且脩短自吾分,独平生随手磨灭,念之令人不置。
片石揭幽,知我且文则子在,他日诚不能无万一冀」。
弇惊谓曰:「无苦,君会当有健时,奈何骤作不祥语」?
是冬疾复作,明年六月乙酉果不起。
其孤自庐陵走一介以书来京师请铭曰:「兹吾父志,丈人谓何」?
于是为考次致政萧侯元卿所为状,泣且叙曰:君姓欧阳,讳通,文叟其字也。
世居吉州庐陵,为右姓。
曾祖讳寿,祖讳鹏,考讳居简,皆不仕。
君开爽乐易,少时炳炳类夙成者,就塾,日诵书千言,塾中儿皆出其下。
至九年而孤,逮事皇考而弗得,则取其尤笃者孝其母夫人,弟其兄监簿君。
又二十年而长其家,复取竭于其母兄为未已者,友其弟,慈其诸幼。
于是闾里翕然,难君所为,既称慕之,则间又愧其不及。
熙宁中,天子黜浮靡,始诏取士本经术。
异时庐陵应书几三千人,虽尽斥故习,然犹窘成说,场屋成算莫适主。
而君独晏然类无事者,一出辄上列,声誉益藉甚。
明年礼部报罢,归则尽出家所藏书千馀卷罗诸庭,曰:「是岂不足娱老,何至从少年计校后先,掠场屋美耶」?
即又与其配约曰:「岁时祭享,我则不可使菲,不继伏腊医药。
男若女婚嫁凡若干,中外亲戚庆吊问遗凡若干,费出则有程矣。
馀悉付饔奴,使我得尽意宾客,无留为也」。
君喜客虽出天性,至不可得而亲,堑限崖设,不少贬降,以是门无杂宾,所与游皆一时士大夫。
晚度舍西南地,筑愚堂居之,自号逸翁
时时杖屦还往,赋诗壶奕,拨置世故,取自放杯酒间。
户外过客络绎,不厌也。
其达如此。
今夫利徒风舶雨轊,逐什一,乾没走,贪死货,长年无须臾闲,愚也,孰与深居啬出,泰而家者?
宦者卒然相遭,必颦呻更吊谚,缚羁靮绳墨,食不及下咽,投老决去就,反不忍以苍皤易朱紫,惑也,孰与食先畴无愧色者?
之二人者,固得矣而胥失也。
文叟生不为世用,间取则多,固失矣,而独得也。
嗟夫,此其为无负欤!
寿五十有九。
明年冬十一月乙酉,葬君儒行乡浔源龙坡埳。
娶刘氏,男子三人,曰伯虎,则请铭者也,举进士,有文学
叔豹、曰仲熊,尚幼。
女子二人,长适南安军司法参军萧世砺,次许嫁王氏,未行。
文集十五卷藏于家。
初,君之隐也,今给事中范公镗过其家,留诗道旧,继而作者甚众;
通守徐君常、校理盛君次仲皆以文高君行;
而又尝记愚堂者弇也。
铭曰:
泾吞渭涤如命何,惟其自视不媕娿。
阘茸畅毂佩玉瑳,哲谋肃乂辱诋诃。
从古已然尚胡嗟,乌黔鹄白寄一呵。
塞窦收影六籍哦,其孰荣盛孰坎轲。
末年赍志在涧阿,以此易彼得亦多。
嗟吾文叟嶷且和,寿弗克究理则那。
惟名与实不灭磨,视吾铭诗尚无讹。
寄赵秦二相(三)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四、《致堂胡先生斐然集》卷一八
某昨蒙收召,列职天台,兼直禁林,仍司劝讲。
要津华贯,委于一身,切度相公爱念之意,非徒欲富贵之也,而在职日浅,千虑一得之言,曾未伸吐。
今居苫块,哀毁方新,固无缘致思时事,而向日所有禀叙已尝具藁者,不忍毁弃,就以附纳。
万一或少有取采,亦先父病中遣某出仕之遗属也。
浼渎威严,伏深战越。
国都当一定,不可数万动。
盖中国与夷狄逐水草以射猎鞍马为俗,必不能同。
今既以两淮未成次第,不居建康,而临安凡事又皆苟简,是不以为国都所在,示人无固志,此大不可也。
比年士不守,官军不效死,民不归业,寇盗不止,一切苟且,侥倖日阕而已,皆由国势不定,自然至此。
大命将泛,实可寒心。
如朝廷见得临安决可为帝王之宅,即须明降诏旨,渐营宗庙、社稷、朝市、官府、军营、贾区,各有所在,粗成规制,使列宿拱辰,众流赴海,系心不动,此策之上也。
若谓不敢自保,姑以平江为进取亲征之地,不得已即用入海趋闽为万全之计,虏兵不过一再入,而国亡矣。
禦敌捍患,实资军旅。
然考南北战争之际,全在镇守得人。
所以然者,以保民为守国之本务也。
荆、襄、两淮重地,帅臣郡守不择才望,但取能与诸将俯仰者即以委之,故流亡不归,田土不辟,州郡不成次第。
朝廷因谓藩篱未固,若自甲寅乙卯岁选委才智文臣而久任之,今已四五年,如张觷之在鼎州,其效岂不可见?
然尚可为也。
若更不加措置,虏人兵一再入,吾之君臣疲于奔命,诸将必尽屯南岸,以江为限,则临安真不可居,终于灭而已。
诸葛公有言:蜀自刘焉以来,有累世之恩。
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得政不立,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
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
何其切于今日之病耶?
迟日暖风,发育万物,增高继长,各极其性,粲然于天地之间,可谓美矣。
天亦不能常如是也,故有肃杀之权、严凝之令,以歛成之;
不然,则犹岭南之地有暖无寒,而瘴疠作矣。
宰相代天工则有赏罚,当犹天之有生有杀。
今怙大权,废三尺,傲朝命,用智力,持必取胜者无所裁制。
正昼掠人于都市,刺以为军,而无所忌惮。
权酤煮海之利柄移于下,而不可复取。
但闻以功超转官资,添之食钱,而无违律被罪。
军数盈缺又不得知,应统制官,并非朝命,声张虚数,无由覆实。
力聚歛,以田其壑,为贿赂之费,大概行以姑息,名曰调和。
此军政之大坏也。
言章弹劾罪恶显著者,优加职序,或与理作自陈宫观,惟恐少伤其意。
自言流落之久,或婚嫁未毕,或私计不便,以幸仁恤。
有罪无罪,并获廪禄,合除不合除,尽带御位。
奏荐既多,至于膏粱臭乳亦军民上。
故政事日偷,而荫补之原复不少窒。
官吏太冗,无阙以居,宁受其恳祷之烦、拨遣之难,而进士科场复不略展。
从军癃老之人,给以矌土,自不失所,而分隶州郡,多至四五十员,坐请俸给。
有常职乃可责效,而添差与不釐务不计员数。
监司帅臣互有争论,按其是非,明行赏罚,人必自服;
往往厌其分辨,欲两平。
正直之吏,为当路者朋必挤陷,不加考核,或迫于大使,冤苦失职者久不得伸,大概随顺人情,名曰宽厚。
此政事之大蛊也。
庙堂皆名公,侍从多君子,台有忠谠,而所行乃同。
刘焉之为、岭南之气,为奸雄经理之资,得谓之智乎?
若不改弦易调,如李光弼入子仪军,使号令肃,人知所畏,旗帜改色,三军竦然,则何救于危亡之祸哉!
靖国之所以为靖者,欲平熙、丰、元祐之党耳。
靖康之所以为靖者,犹前志也。
而终于不靖,则以清浊不同勺而饮,枭鸾不并枝而集,决无是道。
故善处此者惟忠献韩公
盖党最难平,而王、吕之党至韩而无祸,则以韩公明否泰之象,定内外之分,德进乎朝廷,材市乎方域,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而已。
此乃安靖国家本也。
今以朱胜非、席益尝为大臣而引与同朝,以汪藻、孙觌能文而使之掌制,以李棹、綦宗礼博记知故实而使备顾问,以田如鳌、石公揆、陈公辅敢言无忌惮而使司风宪,欲兼收而并用,何以加此?
然则可乎?
傥曰可,则诸人尚置闲散,久而未召,何也?
傥曰不可,则兼收并用之说无乃窒而不通,或亦偏而不正乎?
此无他,虑异日报复之祸耳。
不然,知旧有在非类中,将托此说而援之,乃人欲之私,非天理也。
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是皆天理,人君国相所当奉若而不可违,庶几乎世难可少弭矣。
人之生有定命而不可易,自嘉祐治平以前,元臣大老存没哀荣,熙、丰而后以及宣、政,君子小人祸福更践,终皆不免,岂智愚特异,亦所遭然耳。
若其引用果皆君子,偏私喜好与假善寄贤,一不容于其间,纵使事变反覆,公议固存,行法俟命,夫亦何恤?
若在己者,尚有未尽,姑欲牢笼泛爱,幸今而免,后祸乃自取,又谁将尤?
故兼收并用之说,其言则是,其事则不可不慎矣。
今政事弊于文具,军律坏于姑息,士风衰于趋利,民心离于厚歛。
由是不变,所谓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处。
古之君子,其君用之而安富尊荣。
今以弊坏衰离之四者较之,朱、吕在朝之时,抑已救之乎?
或尚相将也?
以愚观之,特众正盈庭,兹一事不同耳。
夫众正盈庭,迁职进官,逐队随群,玩岁愒日,各为悯时忧国之空言,未有安富尊荣之实效,则何以贤于群不肖而服其心?
譬如外道所言,诸佛如是,我亦如是者矣。
石勒驱王公而下,用铁骑蹙而射之,杀千馀人。
尔朱荣引百官于行宫,列胡骑围之,纵兵杀二千馀人。
少则独抑浊流,亦能一空省寺,盖名为贤者,而实无智谋以救祸弭乱,受此宜矣。
今东南善类殆亦引用几尽,曷若稽周世宗开国之谋,法仁祖庆历求治之意,诏令侍从台谏条具中兴策画,各令展尽底蕴。
凡所以省文具,变姑息,革趋利之风,除厚歛之害,建都之所,禦敌之略,足国之计,裕民之术,二三公进呈熟议,取是舍非。
又集百执询于朝堂,众谋佥同,无有异意,然后按为国论,以次施行。
从此者向用赏福,违此者威用祸罚。
庶乎一新耳目,有再安之魄兆,而正人善类进为长世,亦免素飧之讥,有小补云耳。
置神主于温州,求其说而不得。
今士大夫辟地穷荒,亦必以家神自随,岁时祭享。
为天下主而恐仓卒不能奉七庙神主,预置于他州,委祠礿尝烝之事于一官者,是宦者之神主耳,非理无义之极也。
非礼无义,狄道也。
自行狄道,尚何狄之禦?
营屯之为名,自军而得,故军之所至而田其地,则曰营田,曰屯田。
今诸军之费既尽仰大农出民力矣,又官出谷驱民而耕之,谓之营田,吾谁欺?
欺天乎?
今民有常产,以旱荒之苦、科调之频,诡名寄产,无所不至,甚则弃而之他邦,而有馀力为官耕田乎?
昨来行遣樊宾、王费,正坐以文具,虐用民力而欺朝听耳。
诸路州县尚认营田而未罢,是恶醉而强酒。
宜一切罢之。
其言便者假官吏以催私课,乃盗臣也。
大夫皆曰可,犹当勿听,苟不能军士自耕,则如勿营而已矣。
虔寇不止,乃东南腹心之害,非小故也。
缘十年以来,外官不苦挥人而又重歛。
小人素来喜乱,且有以召之,频年荒害,流散者众,深僻去处有私制红巾以待。
观符之唱者,皆大姓也。
又食菜事魔之风,近来特甚。
遇事会一呼,百十万贼旬月可致。
非敢大言以恐朝听,缘久在路道,耳闻目见,咸有其实,不欲随众诺诺,是以告耳。
然此枢要,乃在赣上得人与否。
向来张觷治有显效,不知天无意于斯人乎,而何夺之速也?
众方倾耳以听代者,乃除程千秋
千秋者,毁则之宗、具戒之靡也,任尚犹不足以继班超,而千秋可以继张觷
失伦甚矣。
加以韩京移屯江西,合在处州驻劄。
王以宁部曲,千秋以宁之高弟也,欲一州不乱,得乎?
一州乱则数路骚动,其理必至。
此事所系甚大,乞留念,早有更改。
韩京素号狡狯,久在湖南,备见手足。
吕祉受其赂遗,力与主张,而朱胜非感其护送太夫人,遂移广东路。
自入广东,以寇为资,封殖不讨。
其军才逾三千,而月请五千人钱米。
又要勒州县,百端恐吓,动要犒赐。
以其所得,广行货赂。
帅臣连南夫在其术内,事事曲从,因得以平贼静边为己之功,故广一路贼无已时。
其实不至如此。
提刑韩璜出力排沮,少挫其气,然每有奏请,则无不如志,则必见沮难。
于是之奸恶恣暴之状,无人以实上闻。
今既有金字牌累降处分,令移屯江西,久而未至,必是祷恳连夫为之奏请,称广东不可阙
新宪尤深,顷任韶州,亦尝受其咨送,谅同此说,亦为保明。
若中其计,广东之害方日滋矣。
契勘韩京系娶赵伯牛之亲妹,旧制宗室女夫不得管兵马,宜坐此与宫观差遣
其次副韩广号九爪虎者,尤为凶桀。
近日差遣,其次军溃,打劫南雄一遭,即自招安,非惟不可付任,自当行遣。
今须令依已降旨挥,江西仍别选才智武臣总此一军,委李光拣选冗滥,然后用之。
此亦脩明军政之渐,若不能行于一韩京何望其远者大者乎?
诸州拣发禁军三十人,既而主者艰难其选,自馀反以充役困苦之意,欲明非西北兵不可卫王室,东南兵决不足用。
今西北兵既不接续,见在者岂能长生不死?
未能进取中原,会须用南兵,岂可挫之辱如此?
靖康元年,以西方勤王兵开城壕,自西京归者人有怨言。
李纲宣抚太原,定议起三千万众,移文已下,四方往往借请调发在路矣。
才出国门,赐宴琼林苑耿南仲削其数,比至河上,三才得一,由是士气顿,精锐销耎。
及是围城,西方之兵皆不趋赴,转而为盗,国都亦亡。
已往之辙,可为永鉴。
如闻因人论列,放遣拣退人,后却欲招捕虏、吐浑两军,此只是力行无道,务欲取胜,亦一一顺从,去留合散,惟彼意所欲,朝廷同共證明而已,何政之为?
今莫若委诸道帅守随宜措置,或以荒田招募,或以阙额钱米招补,每路有兵二万人,亦足以消弭盗贼,渐壮形势。
亦无文臣尽不知兵之理,系选任精与不精,委付专于不专而已。
近者江西丰城县有寇劫去潭州上供金银,道路为之小梗。
帅司画时遣发兵将,体究县官非不严急,而寇竟不可得者,乃放散拣退之人,即时云散鸟没矣。
官兵出屯抚州,时时一出,其扰求艾,只缘处置有失,此徒贫且怨,其流乃尔,非州县之罪也。
荆南置帅,岂可轻授?
自顷分裂之际,每为重镇,财赋甲兵当朝廷之半,盖形势如此。
十年以来,才是王子尚经理有方,又不久任,自馀并无治迹,只增坏耳。
今选付薛弼已有成命,如警敏熟事,善与大将俯仰,固应选格。
然观所辟置,有所谓吴知常,则张掞之火下,曾趋事马友、孔彦舟,大为奸利,坐之富豪之人也。
有所谓张土襄者,则曾任浏阳知县,携其美妻遨游市肆,与吏人通家,赃贿巨万,席益尝欲按治,既而不果者也。
自馀皆不闻名,以此二人推类,亦思过半矣。
尝面问二人才否,盛称誉之矣。
藩翰,葺残破全,以人为主,而所知乃尔,何赖焉?
以愚度之,必是武昌喜其能顺适己意,亦欲结以进身,今来除授未必尽出朝廷之意。
岳既得此,乃又奏乞选置谋议官,以掩其迹,狡桀诡秘,欲盖而彰。
若实欲经理上流,恐须遴择名望才略之臣,重寄而久任之,庶乎其可耳。
二广今日供财赋不少,然两路仕习以贪墨为成规。
自前监司有强毅之声者,犹不免盗泉之饮。
独几韩璜截然颓波之中,真若砥柱,然爱莫助之,不能胜众口之訾也。
西路朱芾与舜陟为朋,因岳飞泛催军须文字,将运司辛字库自来不支动、准备朝廷非泛需索钱尽行应副,凡数十万。
其势必更竭取重歛,以为将来之继。
舜陟又欲撰造边事,闻已有骚动去处。
若不选人,改付一路耳目之寄,必须生事。
郭孝友善士也,到官以来,将积年簿书逐一整治,穷日之力,计较毫釐,闻已编排至绍兴三年矣。
详谳廉刺之职,又不知矣。
如东路师说专庇赃吏,多乡人故也。
新除林正并不能书判,向来有词状行遣,尽是胥吏先用朱笔拟下,从而押行耳。
尤深旧出王黼之门,庸谬昏老,加之好货,而以连南夫凡才为帅,则广东之困苏息无期矣。
湖南路职司比前日已差胜,然自五月初不雨,至今已四十日,早禾将尽槁,晚禾在黄埃中,而茶陵之寇殊未息,政要宪司得人。
比见予猷欲主陈麟,且在广东,愚却闻困于韩京,欲脱去甚急,且令来湖南乃善。
辛次膺到已旬月,未闻设施,而本司人吏呼效置酒高会,恐吕祉所喜,周秘所荐,自应如此。
若与朱芾宫观,而易以次膺,却以韩璜、向子忞一人填次膺阙,则一路赃吏少戢,民可少安,盗可少弭矣。
向子忞才刃不可掩,衡阳治状不可蔑。
其枉遭按削,今涉四年。
当初章及表里相如者,赵子岩已败,路刑俦亦闲散,席益不当权,乙卯冬给事都司或死或外,独薛弼与方面,又其季在要津。
若才为士大夫辨是非曲直,使罚赏分明,固所不论;
否者,尚恐江西体究文字,未得速达朝听也。
方朝廷广施泛爱之心,于人何所不容?
况经明堂赦恩,亦合叙复,而独受凌藉,无所告诉,秉国之钧,不平谓何?
《大雅》之刺兴矣。
夫心不偏恶,乃可用度外之人,以收众功,服群志。
使子忞得效尺寸,决不在林正、尤深、郭孝友、刘鹏、刘廷佐、赵伯牛之下矣。
若不与湖南职司,亦可作武林守以代马扩邵阳守以代王彦
要之,数为郡守,不获自伸,莫若与一外台,俾详谳刑狱,捕治盗贼,为当其才耳。
六一祠记 南宋 · 郭孝友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
初,国朝文人承李唐之馀风,气格骫骳,旷岁历年,而学士大夫无能有所作兴。
粤自欧阳文忠公首以古文变天下,而一新其耳目,譬如春雷出蛰,万汇毕从,由是反刓刬伪,尽革五季浮艳卑弱之气,而归复于六经浑厚深淳之道。
逮熙、丰间,临川王文公又以经术自任,大训厥辞,而尤详于道德性命之说,士亦翕然宗之。
于是文雅跨汉轹唐,炳然与三代同风,言文章则欧阳为之伯,语经术则临川为之冠。
临川之学,黜传注而继以己意,其说有合有不合,故学者所见,时有异论。
至于文忠公,则天下仰之如泰山北斗,盖其言洪深灏噩,莫窥涯涘,而与六经相表里,故世未有能非之者。
然异时临川配享孔子庭,议者不以为宜,得退祀于七十子之后。
文忠公首倡古文,力排异端而归之正道,其功不在孟子下,乃不得与汉唐诸儒比而庙食于殿庑,何耶?
古之有道有德者不得祀于国,必得祀于乡。
庐陵人也,尝为郡之学记,盛推郡侯李宽之为人而纪其绩于石,以俟学之成,且曰:「惟后之人,毋废慢天子之诏而怠以中止」。
又曰:「他日荣归故乡,谒于学门,将见吉之士道德明秀而皆可以为公卿」。
此公之所以自期者也。
然公不特以此自期,而亦以此期于吉之士,则公之处心积虑为如何,而其所以期吉之士亦岂浅哉!
公之在滁也,滁人祠之;
在扬也,扬人祠之。
及其老而家于颍水之上,虽不克归荣于故里,而故乡之人荫其馀晖,沾其剩馥,述道德则以公为称首,序乡里则以公为盛事。
自公之薨垂六十年,而后进之士操励名节,表表自见于世,虽未必人人可以为公卿,然而类能以材猷奋,要之无负于公所期而后已。
大江以西,州郡十数,而庐陵士视他郡为多,盖公有以发之也。
然则公之所以畀于邦人者厚矣,邦人所以报公者岂可后滁、扬之人耶?
刺史福唐方公时可之来也,政成讼简,吏畏民爱,既慕公之盛德为百世师,又思公之前言,以无慢天子之诏。
且推原邦人之心,而成其所以报公之意,于是作新学宫,恢饬庙貌。
自先圣而下以至于从祀之列,弁冕峨峨,剑佩肃肃,荐献有所矣;
而又即殿阁之后,建堂以为公之祠,岁时率生徒祭享之。
此古之所谓有道有德者不得祀于国,必得祀于乡者也。
孝友恨生之晚,不出乎其时,不及登公之门而闻其謦欬,徒幸生公之州里,窃诵公之遗文而想其风流,慕义于无穷。
故因堂之成也,有以见公之道益尊,庐陵之人慕公也益至,而方侯之政知所先后,其歌咏于人也愈久而愈光。
乡校之士,岁时谒先圣于其前,退而相与拜公于其后,以得所矜式;
又退而相与歌咏方侯之绩,使无忘于此,邦之人不亦有荣耀乎?
堂成,方侯不鄙孝友,书来求文以记,辄不自揆,忘其人之微眇,辞之浅陋,而乐为邦人道之,于是乎书。
若夫公之勋烈在朝廷、德望在天下、进退之节、世系之详,则国有信史,此不复著云。
监簿文王公墓志铭乾道九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
乾道八年岁在壬辰三月己丑,泸溪先生王公卒。
公讳庭圭字民瞻,其先太原人
八世祖该,厌唐末乱,徙居庐陵郡西六十里曰河山,为善好施,号长者
顺义元年,或见物若龙出于所居旁田间,有僧求其处为寺,欣然从之。
保大中,所谓龙者复见,遂名寺曰龙田,今金地寺也。
僧告长者,自此行一里许遇三白即止,后当繁衍,有以文名者。
如其言,至邑之北白莲岭,遇白马一,问其地名曰大白,遂家焉。
曾祖著,祖祥,父奭皆业儒,以气节闻于乡里。
元祐戊辰,皇考复徙居邑南。
公生时,大父梦赤文亘天,寤而公生,乃喟然曰:「僧言其告之矣」。
公为儿时,凛然有立,年十二三,潜心大业,寒暑不拥炉挥𥵳。
既冠,通经史百家。
崇宁癸未,三舍法行,公一试即为选首,为郡学讲书,间出新贯,听者环堵。
时何公损以对策讦直窜庐陵,故工部侍郎郭公孝友受业焉。
一日听公讲,归以所闻语损,损惊异。
明年贡辟雍
时锢史学及元祐学,莫敢犯者,公独与其友刘公才邵口不绝吟。
刘公后为常伯德公不忘。
丁父忧,毁瘠如礼。
抚弟侄,人无间言,邑榜其里曰「清节」。
亡几何,亲茔产瑞芝、木连理,识者以为孝友之祥。
大观间提举学事张公根以公应八行诏,公曰:「此士之常,彼以爵位钓吾志耶」?
不就。
政和戊戌进士第,调衡州茶陵县
民俗朴陋,择秀民寘之学,士咸被服其化。
三年间,应书者增至数百人。
猾胥文雅者,势倾一邑,交结诸监司为囊橐,累政不能去。
公把其宿负白于郡,黥之,合郡称快,至今六十年犹德之。
湖南田税不均,茶陵犹甚,富者田多税寡以规役。
公语令,凡执役者邑毋得秋毫扰,使者安于其乡,民既不病役,田复元赋,莫敢欺之,由是产与税侔,役不烦矣。
他郡之民人或以事诉于监司,愿得公决者相踵。
丞旧兼造船场,宪台初与荐削之,久而欲役船工造家具,公不可,即却其荐。
宪台怒甚,又适守倅不相能,拂衣去。
湖南曾公孝序力挽留,且欲荐之朝,不屑。
左司倪公涛方员外,致书愿交,复责当途不能容一贤者,诸司大愧。
政和间名士也。
宣和末,公见祸根已萌,葺草堂,退居泸溪之上。
时年未四十,弃官却扫,教授乡里,执经登堂者肩摩,人不称其官,曰泸溪先生
绍兴初,郡赋工役修城,时武夷黄衡摄邑,公谓城初坚,而劳疲敝之民。
白太守,守大怒,欲械系,公曰:「若能不爱一官以息民力,不亦善乎」!
即弃去。
太守愧服,寝役。
赵丞相江西,荐,欲归功于公,固辞乃止。
初,江西盗猖獗,公著论二篇,言招安之害,李丞相隆兴,欲行其言,会罢去。
后帅参政张公守遂以遗逸荐公。
先是刘公大中、李公寀相继宣谕,各遣其属访以时政民瘼,公极言以对,二公服膺。
公居草堂,未尝入州府。
右史王公洋出守庐陵,遣官赍书币至山中招,且虚其堂,诹以政事。
继率其僚属延诣学宫,升堂讲道,使诸生有所矜式,一时士大夫哦诗纪其盛。
自是郡数以礼请,不出。
公虽在畎亩,怀忧世心。
绍兴戊午,某以狂瞽忤时相,壬戌秋谪岭表,士皆结舌。
公独作诗送某行,有「痴儿不了官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之句,诏江西沈昭远鞫治以闻,除名窜夜郎
公至贬所,人迎劳,以先睹为快,执经蹐门者屦满。
中州刺史马羽摄守,日夕就见,尊以师礼。
公谓曰:「公方为时用,而加礼罪人,恐与时左」。
曰:「某闻先生之名旧矣,若以此获罪,有荣耀焉」。
且遣其子从学,进士第
公自夜郎归,年纪八十,读书观蝇头字,率夜分始就枕。
上即位之初,召对,极言时政,诏云:「粹然耆儒,凛有直节。
顷以言语文字牴牾权臣,流落排根,殆踰二纪。
召对便殿,敷奏详剀。
左承奉郎,除国子监主簿」。
论事与时相不合,乞去,主管台州崇道观,令所在州常加存问。
乾道庚寅再被召,固辞免。
郡将给舆楫趣遣,仍具引道日申中台
明冬始到阙,引对免拜,赐坐问劳,令少留。
公以老乞还,诏云:「王某年九十馀,而智识未衰,行义益固,赐对便坐,尝有嘉言,除直敷文阁领祠,仍赐香茗缯䌽」。
士羡其荣。
公少从乡先生学《易》,晚益悟于言意之表。
汉上先生朱公震、芗林居士向公子諲过公草堂,讲论经旨,尝至夜漏,尽皆叹服。
文定胡公安国过公家,亦叹,且云:「公有经济大略,文章特其馀事耳」。
为作《易解序引》,公未尝轻示人,欲献之公车。
会狱兴,郡守郭东集台议逮公,狱掾汪君涓曰:「王君刚介勇于义,若幅纸招之必来」。
守变色曰:「彼得罪大臣,善待之乎」?
请部卒会巡尉捕卒待之,守首肯。
户掾遂行,至则排闼突入,公谈笑就逮。
公之书缄鐍颇固,众卒疑奇货,挈以去,公喟曰:「此吾书之厄」!
不复传。
土木形骸,俨然有不可犯之色,虽市井无赖子见公,亦莫不歛衽。
人无贤愚贵贱,一待以诚,虽三尺之童,亦牖迪款款必尽。
闻人善若己出。
有为不善者,或告之曰:「吾以语卢溪先生矣」。
其人必惭汗悔过。
公学极高明,尤工诗,书有楷法,自成一家。
平生治心养气,翛然有高举意。
年几百,齿发视听不衰,溘然而逝,享年少卫武公之二。
娶同邑刘伯玉女,先卒。
男一人頔,能称其家。
女一人,嫁将仕郎彭飞。
孙男二人,詹、澹,皆志学。
孙女二人。
有《泸溪集》五十卷,《易解》二十卷,《六经讲义》十卷,《论语讲义》五卷,《语录》五卷,《杂志》五卷,《沧海遗珠》二卷,《方外书》十卷,校字一卷,《凤停山丛录》一卷。
将以九年某月某日葬于安福县清化乡连岭吟峰之下乌石岩,其孤頔扶服乞铭殊专,某曰:「礼部侍郎周公状自足传信不朽,安用粪土之言」?
頔请益虔,叙而铭之。
隆兴甲申,某备员侍读,于榻前论人物及公云:「王某虽老,宰相才也」。
盖用狄梁公张柬之语,上不以为过。
庚寅冬,某应诏举诗人,再以公为举首,且奏云:「周必大深知其人」。
必大,端人也。
上雅记前语,肯首久之。
然上之知公深矣,倘未死,其功用殆不可量,呜呼惜哉!
铭曰:
才大而刚,志直以方,百世之豪。
锄强掖弱,时政民瘼,小试牛刀。
皋比当路,獖其势距,雪虐风饕。
礼经墓式,封止四尺,德与山高(《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九。又见《卢溪先生文集》附录,《经义考》卷二三,《南宋文录录》卷二三,《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二。)
八世:《卢溪文集》作「十一世」。
宗室太子右司禦率府率宗彦夫人张氏墓志铭(并序 庆历四年四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乐全集》卷三八
夫人姓张氏。
祖遵,以材劳受男爵,殁赠邠州观察使
父文庆,左班殿直
夫人生而淑丽,闻诸姻党。
平阳恭王少子、今司禦率府率宗彦遴求佳匹,协干宗事,允矣邦媛,宜于吉卜。
展禽帛之聘,归于邸第。
执笄奠菜,婉如肃如。
懿恭,宗藩之望,胄绪昌衍,夫人协和娣姒,雅有礼法。
褒封未逮,秾华遽〇,凡好合八年,以庆历壬午七月既望终于内寝,春秋二十四。
越月,涂殡资福精舍。
甲申孟夏,归窆洛阳永安,从邦族之大茔,顺也。
三男:长仲寂,次仲向,并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一未名。
三女。
词臣被旨,铭其墓曰:
女士兮,洵美且嬛。
嫔天孙兮,弗偕遐年。
晓风急兮捲祥云,秋霜繁兮摧芳荃。
伊之涘兮嵩之麓,魂兮归来安幽阡。
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右武卫大将军使持节舒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上柱国清源郡食邑二千一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九、《华阳集》卷五四
惟皇从兄高密郡公讳宗望字子国太宗皇帝之曾孙,潞恭宪王元佐之孙,安远军节度使、密国公允言之第七子。
初命为供奉官,先帝念邢王之后不可以无祀,命公以内殿承制实嗣邢国,是为文惠王元杰之孙。
景祐中,朝廷始用卫府之秩,宠加同姓,改右监门卫将军
庆历中,诏封诸王之裔,遂爵清源郡
皇祐二年,秋祠合宫,除右领卫大将军,积迁右武卫大将军舒州防禦使
公少聪警,力学,善属文。
其进止方重,驭内外严而有法,然不以富贵加人。
喜亲师友,每陈书于前,观自昔忠义之士,未尝不掩卷而叹。
作《戒子文》,刻石斋楹下,其大略以世禄骄华为戒。
初,先帝尝敕宗室子弟学虞永兴之书,公退阅字法,亟书《千字文》一卷以进,上嘉其笔翰精婉,特宠以刺史之拜。
后复于延和殿试宗室子弟所学书,令宗正第其高下,以公书第一。
比献所为文,上问所欲,愿尽赐国子监书,以勉诒子孙之学,遽从其请。
先帝好飞白书,侍从蒙赐者以为荣,公前后所得殊多。
又尝以金泥纹罗书「宗望好学乐善」及「为善最乐」字以赐之,非它儗也。
公因请建阁第中,贮帝所赐书。
既成,上又为亲书阁名,其见宠遇若此。
公所被赐予,多赒人之急。
外姻之贫未葬者,公为出金缯,歛而葬之,闻者高其谊。
今年春,闻先帝寝疾甚,因谓族人曰:「虽托肺腑,而不得进侍左右,吾积沈忧,恐先犬马,不能以报厚恩」。
未几,果发疽,太医驰视,已不及。
其终,嘉祐八年三月十七日也。
启手之夕,召诸子床下受遗令,其言如《戒子文》。
享年四十四。
上闻,恻然为哀,命入内供奉官梁从政典护丧事,所以赙襚之礼甚厚。
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
其年十月甲午仁宗皇帝昭陵,遂举公之丧西祔于文惠之园。
夫人张氏,封永嘉郡夫人,赠太师、兼中书令徐国公耆之女,先公亡。
子男七人:长仲合,次仲嘉,皆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炎、仲峭,皆右千牛卫将军
次二子蚤亡,次尚幼。
女五人:长适侍禁天益封南阳县君
次适侍禁李庠封华容县君
次二女蚤亡,次尚幼。
铭曰:
天子仁恩,闵族弗绪。
有贤维公,实大邢宇
其来有仪,组䩛镂膺。
以烝以尝,孝孙是承。
夙志于学,德日俊茂。
锄首金葩,赐书盈构。
讣闻几何,忽出缀衣
素车之从,万祉无期。
宗室推诚保顺同德亮节守正佐运翊戴功臣凤翔雄武等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太保中书令凤翔尹使持节泰州诸军事泰州刺史上柱国东平郡食邑一万七千一百户食实封四千八百户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追封相王谥孝定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七
相孝定王,盖宣祖昭武睿圣皇帝之曾孙,太宗文睿烈皇帝之孙,韩恭懿王元偓之子,讳允弼字公辅,于今天子为从祖父也。
母楚国太夫人耿氏。
大中祥符元年生于大内东宫真宗亲书小字命之
八岁,为右千牛卫将军,迁右监门卫将军
真宗每召入禁中,令仁宗兄事之。
是时王年尚幼,能自踧踖不敢当,真宗颇爱奇之。
及御楼赐大酺,尝与仁宗并席以观,间又从至资善堂,以金笔格及金铸祥龟赐之。
仁宗为太子时,除英州刺史
及即位,除蔡州团练使,历单州齐州防禦使贝州观察使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
宝元二年同知大宗正事
自燕恭肃王薨后,吴、潭、潞、许、邢、润、苏、华诸王,无一在者。
天子念祖宗之后,封建稍不立,无以藩助王室。
庆历四年,始以濮安懿王汝南,以王为北海王,既而拜武康军节度使。
初祠明堂,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换节宁国军,更同判大宗正
嘉祐五年,除兼侍中,为徐州大都督府长史,换节武宁军,遂判大宗正
英宗初,兼中书令、行河中尹,换节护国军,仍徙封东平,诏五日一奉朝。
上登极,拜太保,行凤翔尹,领节凤翔、雄武军,听朝朔望。
王辞者再三,优诏不从。
其秋,从英宗灵驾至厚陵,闻楚国薨,王哀毁之不胜。
及出殡,徒跣舆柩而行。
起复冠军大将军左金吾卫上将军
王方辞未许,会上来奠王子宗述之丧,就幸王馆,上命王坐,王以哀服不敢坐,上见王体甚臞,慰存者久之。
因请愿得终母丧,上曰:「克继以下,皆列章请王起治事,王毋得辞也」。
其后又累辞,乃许之。
王性至孝,其事几筵如事生。
楚国之葬有日矣,王忽得疾不能,乃召诸子谓曰:「我疾日益剧,恐不得襄大事,以尽人子之孝,柰何」?
遂泣下,不复言。
是夕昏雾下庭中,若南方有风雨声,久之乃散。
夜漏上二鼓,王薨,实熙宁三年七月癸酉也,享年六十二。
讣闻,上抚几震悼。
明日,趣驾临哭之恸,所以赙予之甚厚。
上以邸中不常告王疾,官吏以下,皆令有司劾奏之。
辍视朝三日,丁亥行服于苑中,宰相率百官慰崇政殿门下。
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相王。
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刑部郎中陈荐摄鸿胪卿皇城使昭州团练使入内内侍省押班蓝元震入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御药院刘有方同护葬事。
又遣尚书内省掌簿夫人宋氏,以周恤其家。
于是宫僚李实状王之遗懿上于太常,而博士刘攽考《谥法》,「五宗安之曰孝,纯行不差曰定」,谥王曰「孝定」。
十月丁卯,启殡于西阶,上复临恸之,加面抚其孤婺,赐物又数千。
为制挽词三章,敕使者采石以锢其方中。
十一月癸酉,葬河南永安,兆在恭懿王园之西,卤簿仪物皆从至原下。
王仪质英迈,行端而识远,自六经诸史百家之言,无所不读。
虽生富贵而临事且戒慎,未始妄笑言。
其奉朝廷,进止有法度,虽服带不易其常。
仁宗常解所服通犀带赐王,然而终不敢服。
初,朝廷以诸王邸第散在京师,非岁时不得相见,因大建睦亲宅,合其族以居之。
乃置大宗正司,王凡总领三十年,尤与濮安懿王共事久,而笃友爱之情。
其教导宗子,使各亲亲不失其谊,而自趋于为善,故上下无骨肉之怨。
庆历中,尝因冬至曲燕崇政殿日暮欢甚,劝王饮,至于沾醉,赐以玉盘、龙脑山、白玉杯,仍诏王至殿门,乘银饰肩舆而归。
故事,大燕无宗室与坐者,皇祐至和间,王以名重而位尊,数命坐以宠之。
王善射,凡从游幸赐射,发必中,常解以御箭,累赐袭衣金带。
英宗皇子,王即日入贺禁中。
英宗深怀谦固,久不受命,王又请率属敦劝入内。
博平郡王允初薨,无嗣,为择族子仲速为之嗣。
王素好笔札,间以吟咏自娱,而无车马珍奇之玩。
王子宗绩,尝作清息庵以诵《庄》《老》,宗孺作明舍堂以探经史,王皆为作诗勉之,以各成其志。
治平初,增诸王宫大小学官,王犹日就习。
既又延伴读姜潜论《孟子》,令诸子北乡而立听之。
前后累赐褒诏,以为王有二献之风。
楚国盛夏遇疾,王昼夜不解带者一月,又以香灼臂而祈于庭。
楚国薨时,盖八十三岁矣。
善积庆流,内无缌麻之服一纪之馀。
自明道以来,行郊祀、籍田、明堂、恭谢、祫飨之事者十一,王为三献者五,为亚献者五,奉九推之礼者一。
功臣累十四字,积阶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邑一万七千一百户,四千八百户。
夫人李氏,封崇国夫人昭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中书令昭亮之女,淑明有贤誉,上承下接,以宜其族人。
子男七人:长宗述,赠奉国军节度使、祁国公;
次宗艺,赠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彭城郡
次宗绩,左龙武军大将军宁州防禦使
次宗景,左龙武军大将军筠州防禦使
次宗乔,左龙武军大将军泽州防禦使
次宗孺,右龙武军大将军沂州团练使
皆孝谨承家。
女八人:长静安郡主,适皇城使端州团练使李绶
泰兴县,适西京左藏库副使世良
新乐县,适文思副使李馀庆
永安县,适供备库使郭若虚
南阳县,适内殿承制康炳;
宜春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说;
德安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迪;
次未适。
孙男二十人:长仲俶,右武卫大将军眉州刺史
次仲诱,右武卫大将军茂州刺史
次仲虺,右武卫大将军春州刺史
次仲罃,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沃、仲芮、仲雪、仲敔、仲靡,并右千牛卫将军
次仲颀、仲霤、仲吟、仲酬、仲逢,并太子右监门率府率
次仲诰、仲諲、仲慥,并太子右内率府率
馀未命。
臣伏观自昔同姓诸侯王,多溺于骄奢之志,甚者又或至于祸败而不可救,岂其势使然耶?
孝定王为四朝近属,而温仁恭俭,行足以高一时,名足以动后世,顾虽河间沛国,恐未能以远过也。
使其去京师、就土宇,则利民泽物之迹岂少哉?
铭曰:
有宗神灵,系本天发。
太宗八王,恭懿维哲。
丛光合釐,其发有原。
有来轩轩,皇室是藩。
既王北海,又荒东平
衮衣淑旂,宠莫与京。
在贵靡流,在盈靡缺。
有贤维王,孰能之遏?
日万几,罔不在民。
王治王族,麟题振振。
内亲外化,如尧之时。
天星皇祉,与王同娱。
王位四朝,岂不驾驭?
其处深宫,虽远亦虑。
仁曰仲兄,英曰叔父。
天子曰于,岂予敢侮?
名施彷徉,善则多积。
胡不万年?
丧我元戚。
磐石之亏,势将安援?
矧其族人,孰考孰宪?
五陵之旁,表封墓门。
冠剑下从,虽没犹存。
寿昌太君陈氏墓志铭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二
夫人陈氏,故枢相文忠公尧叟之孙,尚书都官郎中讳师古之女,尚书驾部郎中、赠正议大夫毕公讳从古之继室也。
幼聪慧,知书史
年二十归毕氏。
正议之祖文简公景德初以德望相真宗,为时名臣,门风家范,世载厥美。
夫人逮事其舅卫尉卿,能尽孝敬。
人有称之,夫人曰:「昔我祖姑楚国夫人之事其姑祝夫人也,辨色而起,侍立左右,未食不敢退。
尝倚户后以听命,久之,隐其壁以成迹而不知也。
吾未及此,岂可以言孝乎」?
治家严而有恩,尝勉其夫子以义而安于贱贫,正议叹曰:「使吾无不足于小官者,夫人之助也」。
正议卒官寿,时诸子犹未冠,家故贫匮无所归。
睢阳族人以书招之,夫人答曰:「吾夫平生未尝有秋毫取于人,今死未久,岂以妻子诿族属耶」?
竟不肯往,遂家淮圻。
躬自纺绩以自给,又教其子以经史文章法书,及近代名人善言懿行,以资其学,久益不倦。
尝病目,不能视。
一旦,有异僧叩门,告以后日福寿之数,且言诸子赖夫人以立,小疾不足忧也。
未几,目果复明。
其后三子并举进士登科。
仲衍被遇神宗,稍任要职,在官勤瘁,擢起居郎以卒。
游朝奉郎集贤校理,历开封府推官,判登闻鼓院
馀皆有闻于时,出入台阁,荣禄及亲,迭侍膝下,流裔益广,皆如僧言。
于是人知毕氏之有母也。
始从夫封冯翊县君,后用子进德兴、寿昌二县太君。
诸子既登朝,赠其父官四品,又请以所迁官为母改郡封。
夫人曰:「汝必欲以此为孝,当先嫡夫人」。
故诸子用其言封前母氏为永嘉郡太君,而夫人之号未及改也。
元祐四年四月寝疾,壬子终于京师,享年七十四。
子男六人:曰仲连通直郎
仲容,终临邛主簿,皆出也。
仲偃承议郎
次即仲衍、仲游;
次仲愈,宣德郎,皆夫人所生。
女四人:长适进士宗尧,次适通直郎田辅卿,次适通直郎李调,次未有行而卒。
孙男十二人:曰彦,曰况,曰举,曰完,曰纯,曰亮,曰骞,曰逢,曰慧,曰寀,曰沂,曰老。
彦、完用起居遗奏补太庙斋郎
孙女十二人:长嫁进士苏象先象先予之长孙也。
诸子卜明年七月二十二日葬于郑州管城县马亭乡庐村。
以婚姻之好,托铭于予。
尝闻夫人六七岁时,从其祖母邠国宋夫人入参禁中,章献太后见其姿貌异,指而问之,赐以茶茗。
仲衍元丰初检讨官制,因奉事便殿。
神宗皇帝谓曰:「闻卿母能治家训子,今年几何」?
仲衍以实对。
上称叹久之。
非夫资禀夙茂,行义素著,则何以稚齿暮年,动二圣之识赏?
惟其完寿康,宁福履,子孙终养,遗德不泯,有由然也。
铭曰:
将相之世,生此淑女。
公卿之家,乃得贤妇。
敬笃尊章,义形夫子。
痛结未亡,教勤仄视。
果有令人,振兴旧门。
登朝授职,弟继其昆。
视子之贤,识母之训。
生事死葬,礼时孝尽。
丞相之墓,荥泽之阳。
夫人从之,数世相望(《苏魏公文集》卷六二。)
十二人之名,库本有所不同,即:「曰受(以下七人同,略),曰慧孙,曰寀,曰沂老,曰彦」。
下接「完用起居遗奏」句。
福清陈氏墓志铭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二、《苏魏公文集》卷六二
夫人陈氏,讳池安赞善大夫、知循州讳庄之女,宁国军节度推官福清王君讳硕之妻。
其先世占籍光州固始,唐季避地徙,今为福州罗源人
赞善乃信厚长者,远财好义,又有文称。
祥符元年第,后调池州青阳,实生夫人,故以州命名。
福清县君范氏独一女,二亲无所分其爱,故拊育尤至。
自稚而笄,姆傅勤诲,有以成其谨饬之性焉。
既择嘉配,乃归王氏。
夫才妇顺,遂宜厥家。
事姑能适其志,周旋族属,上下皆得其欢心。
节推君困于州县,夫人数寓他州,躬服劳苦,先之以俭约。
亲戚有以贫来告者,随家之所有以赈之,至奁珥无存者,亦不以累意也。
处闺门,训子侄,如其家法,故子侄承其教,皆有学艺,以至于成立焉。
享年六十有一,以熙宁八年六月丙辰疾终于丹阳仲子之官舍。
后二年春二月丙申,葬湖州乌程县九元乡西贤村帆樯山之南原。
节推君先六年卒,既葬矣。
至是合祔焉,礼也。
子男三人:长伯夔,举进士
次仲龙,润州丹阳
幼季稷,早卒。
女八人:适长林开,徐州司法参军朱炳进士杨价、彭琏,馀杭公佐进士刘绩、邵旦、吴劢。
初,夫人常以赞善君丧久不得葬为忧,迨病且革,语不及他事,惟以此属家人曰:「我自为若家妇,无一不足者,独二亲旅殡数十年,毕生之痛无甚于此。
若辈能为我择日月以礼襄事,吾瞑目无憾矣」。
诸孤泣血奉其遗戒。
呜呼!
夫人有子矣。
节推君之治行,则有侍御蒋君颍叔之志在焉。
此独叙夫人之大略云。
铭曰:
幽閒慎静,女子之行。
和柔孝慈,是谓姆师。
婉彼夫人,亦允蹈之。
既明且智,彤史之贻。
闺门雍雍,姑严妇恭。
夫荣厥绪,子绍其宗。
胡不寿考,遽绝音容?
帆樯之葬,良人是从。
何继文墓志铭政和元年三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六、《道乡集》卷三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前进士何升之将以政和元年三月壬申葬其父于江阴县凤戈乡之由里山,前期,走晋陵,且泣且拜,属某曰:「先人力教升之,冀有成立,崇宁二年春甫赐第,即以封事窜苏州
大观四年夏,蒙恩复入官,而先人弃诸孤已九月
升之不孝罪大,惧无以自赎,惟是发扬潜德,为不朽计,尚庶几可以自竭。
谨持乡丈人陈鼎所为行状请铭。
岂惟升之幸,所以慰冥冥甚厚」。
浩受而读焉,曰:君讳武,字继文,世为金陵大族。
曾祖清,避李氏乱,徙居江阴,今为江阴人
亢、父咏皆举进士
职方郎中徐申天圣中江阴司理参军,闻咏贤,以妹妻之。
生子五人,君其长。
幼好学,能为诗,长益聪敏强记,自五经暨阴阳家说靡不该洽。
或劝之应举,则曰:「我山林人耳,教子弟以绍先业足矣」。
一日戒升之曰:「吾家积德久已累世,必有兴者,其在汝乎。
勉之勿怠」!
升之游太学,较艺常列巍等,声名籍甚。
间归省,君遽遣之曰:「勿以吾贫累汝志」。
升之遂由上舍进士乙科。
贺者盈门,君无喜色。
及其得罪,唁者既至,君无戚容。
未几,恩释升之以归,君亦恬然自若也。
君孝友甚笃,信义甚著。
弟尝为姻家所讼,逮捕甚急,君亟诣县,请自对州狱。
以高年冒大暑,留数月,直其弟而归。
大理寺丞徐信宝卒,贫甚,其子远出,君赡给其家数年,略无倦意。
乡人争讼,多取决于君。
以急难告者,必极力济之。
尝得卫生术,平居怡怡,惟以诗酒自适,故年虽高,貌若少壮。
大观三年秋,忽作诗别家人,后三日而卒,实八月二十七日也,享年七十二。
娶张氏。
子男三人,长升之,次申之,次仲之。
女一人,未嫁。
孙男、女二人,尚幼。
噫,兹可铭也已。
铭曰:
峨峨兮里山,渺渺兮江水。
兆龟食兮莫违,奄佳城兮在此。
追厥美兮如纶,恩方来兮未已。
曷既逝兮不忘,惟承家兮有子。
范叔源墓志铭乾道七年十月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九、《方舟集》卷一五
范氏自忠蜀国公以名节大其家,至犹子荣国公渊深质正,不见圭角,而太史唐鉴公凛然可畏,克肖蜀国
凡范氏食之而不尽者,非一世之积,故蜀之言家法者首以范氏,而苏氏次之。
石蚤客于范氏,获交其群从子弟,颇多贤而有文,不相依藉,各欲自立。
叔源讳漼,以赠太尉锴为曾祖,以荣国公百禄为祖,以赠太中大夫祖述为父。
其世代著于天下,人知尊敬,而叔源能知上世之可学者以滋其性。
初以太中公恩得官,年未冠,颇欲深却以收文字之绩。
始试吏,为仙井监录事参军,以盐法与长史竞,不屈于势,有识者益知范氏之有子。
以从兄埙将漕本路,换荣州录事参军
其辨金氏狱,直数十年之冤。
金氏素伛,以喜故,失杖而起,一州推其神。
叔源自挟世学,不少与当路要人屈,故宦薄不甚进。
辟监蜀州黑水镇酒税、监成都府王店镇酒税、监成都府商税。
筦库间不为茍计,如减虚额,核羡缗,类不观大吏颜色,故始知叔源者终益不合。
晚乃用举者得右宣教郎,覃恩转右通直郎、知简州平泉县,未几而叔源引疾去矣。
疾少间,转右奉议郎、知雅州卢山县
县扼制夷蛮,以互市略相羁縻。
叔源增碉门掎角之戍,而严禁奸民之私为市,至今为法。
未几疾复作,遂以不起。
卢山之民,哭之者废其市。
乾道丙戌九月十二日,年五十二。
叔源年少时,欲起荣国、太史之绝学以上袭忠文,满口故家典型,而问学渊源,内有师友。
盖所至薄其官若泛然者。
已有声如此,而乃不克寿,其可哀已。
叔源子仲黼,清苦而甚修,久从石游。
将以乾道辛卯十月二十三日甲子叔源双流县宜城乡诸葛里曹池山之原,以其母王氏之命求石书其墓。
石于叔源父子盖数世之交,且斯文相与不薄,石其敢辞?
叔源二子,长仲黼,次仲芸,乡贡进士,出继仲兄之后。
女三人,适王晞孟、程师夔,馀未笄。
凡墓志之所不及者,仲黼家传为详,此不复著。
铭曰:
世可以髣髴王道者,惟故家为然。
世益久而益有所凭藉,宜其孙子多贤。
如蜀之范、苏,诞后稷之穑者盖踰百年矣。
文献可考,岂与夫崛起者校其后先哉!
叔源氏欲永其世,而或胜其天。
尚有诸子能力于学,以大其传。